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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州“一微一网”报道松滋廉洁家风故事:父亲的账本

来源:松滋市纪委监察网 发布时间:2022-08-16

自打我记事起,就知道家里是非常贫困的。父母一生养育了九个孩子,夭折了七个,遭命运的摧残落得一身疾病。他们本是城镇人,后来搬到农村后很不适应,而且还不会做农活。加之母亲小脚更是不能下地栽秧割谷,在大集体生产中挣不到工分,仅凭父亲一人在生产小队当会计的工分来分粮食谋生活。于是,我们家年年在集体里超支、欠款,后来成为全大队最大的超支户。

那时候,超支户是极不光彩的。这个沉重的账本我父母艰难地背负着,他们殷切的目光总是落在我们兄弟二人的身上,盼望着我们快快长大,早日还清超支,直起腰板做人。

我们家虽然很穷,父母也没多少文化,但他们有做人的原则,时常用通俗的语言教育我们“借东西要还,损坏东西要赔”“借人浅,还人满”。印象最深的还有他“君子固穷,小人穷斯滥矣”的口头禅。

在我还没成年前,“借”是我们家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,没有“借”我们家就无法过下去。青黄不接时,父亲背着袋子找亲朋好友借米下锅;我们生病、读书没学费父亲就找熟人借钱就急……父亲的账本就像一本日记,除了没有蓝天白云等美好事物,剩下的都是借和欠。借了就记,还了就划。借户姓名、时间、款物件件清清楚楚,长年累月这个账本就成了父亲的私密日记。我年少时从不关心这些,也不知道父亲的心有多累。

1979年我读高二时,母亲突发重病永远离开了我们。料理了母亲的后事,一贫如洗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。父亲的账本上,老账未消,新账又起,还多了不少人情账。从那时起,我开始关心父亲的账本,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异常沉重。

高中毕业,我没有参加高考,毅然决然回家务农,立志要挣工分回报父亲,还清债务。

已经步入沼泽的家里,在那个年代大环境里想改变面貌真是举步维艰。一年到头除了供养父亲和我,几乎没有结余。好在父亲的账本没有再添新账。

1981 年,农村实行联产承包,生产队集体积累进行分解。余款户分得了农具和钱款。超支户的债主已不是集体,记得我家的超支款划到了6个进款户,还有一部分划到了银行的贷款。我当时乐观地自嘲,父亲的账本已经升级了,欠账都到了银行的账簿。

父亲的账本转到我手里是1985年。那是个黑色的正月十五,父亲已病入膏肓,他把我叫到床前吃力地说:“恐怕我是熬不过明天了,我有一事要交代。”他叫我打开抽屉拿出他的欠账本,然后一页页指着告诉我,“这些都是好心人搭救我们的账目,这辈子我是还不清了。但是,人要讲诚信,我不愿变牛变马还来生账。”说完用期许的目光望着我。我接过账本,一些数字映入眼帘,张某某米十斤,李某某谷一百斤,杨某某钱五元,欠王先生油一碗,赵老板煤一担……当时我鼻子一阵发酸,差些掉下眼泪,父亲的账本真是应了那句老话,“还不起,欠得起。”随即我对父亲发誓,一定要还清这些账款。

当晚,父亲就带着遗憾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

往后的日子依然艰辛。我打工、种田,两年后结婚。父亲的遗言一直在我耳边回响,父亲的账本就成了我勤劳的动力。我们两口子借改革的春风,广开门路,不断进取,夫唱妇随,勤扒苦挣,省吃俭用不出两年就还清了一些个人的钱款。

最后一次还贷款我感触颇深。我和爱人找到南海镇信用社,对信用社主任说明来意,营业员翻了半天才翻出来我父亲的老账,有1956年的、1958年的、1960年的…… 都是三元五元的贷款,据说是当时看病用了的。另外还有生产队的贷款划到我父亲名下的。由于年代久远,本息已经翻到了原来的好几倍。信用社主任对我们说,你们是六零后,你父亲的账是你们没出生前借的,你们有何感想?我爱人说,父债子还,没有二话。主任当即招呼所有女营业员“都来听听,好好学习人家媳妇的贤惠和觉悟。”当时,我们两人感到了从没有过的自豪。

回到家里,我们夫妻跪在父亲的灵前,敬上烧纸,哽咽着对父亲的遗像说:“爹,您的账我们都还清了,谁的都不欠了!都不欠了!”父亲的账本在我手中一页页被撕下,然后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化为灰烬,我的眼泪也随着账本的消失而滚滚流淌,不知是激动还是悲伤我也说不清楚。

父母的一生是清苦的,辛酸的。他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产,但是他们对我的教育影响着我的一生,留给我的精神财富是非常宝贵的,它使我懂得什么叫诚信,怎样直起腰板做人。

(作者系松滋市南海镇剑峰村人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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